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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-1 什麽時候可以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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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5-1 什麽時候可以死

唐昀擡袖擦了擦白秋令額角的汗,討好地將人拉得離自己近了些,於火光跳動中目不轉睛地盯著看。

顧不上邊上兩個小輩還在,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盯著白秋令。

再過了會兒,白秋令不出汗了,呼吸內息都平穩下來,卻被他盯得渾身燥熱兩頰發燙,便無奈笑問:“你總看我做什麽?”

蘇喬若無其事地添柴,回頭沖白君琰道:“琰哥!夠啦,這夠燒了!”

唐昀也笑:“總看?分明才看了一會兒。”

“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地與人一戰,”白秋令不管他了,短促地呼一口氣,擡手捏了捏肩膀,“也好久沒有見識過如此幹凈的皓月內功了。”

唐昀聞言望向蘇喬,蘇喬卻看也不看他,一臉的無所謂,道:“是啊白叔叔,你看我多可憐,師父教一半就跑了,搞得我什麽也沒學會。”

白君琰正好抱著一小捆柴走過來,白秋令於是拍拍身側的位置,擡頭對他溫和地笑了笑:“琰兒,這裏。”

唐昀聽了蘇喬的話顯然是又想罵他不知尊師重教,可話一出口,瞥見白秋令飛來的一道眼神,馬上又收了回去,幹咳一聲:“凡事要以大局為重,為師不是教過你嗎?”

白君琰在蘇喬和白秋令中間坐下,剛坐穩,白秋令便一手搭上了他的脈搏。蘇喬隨之將目光移過去。

“怎麽了?”唐昀問。

片刻後,白秋令困惑皺眉:“這脈象……”

蘇喬即刻緊張起來,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傾靠過去:“白叔叔,琰哥還好麽?”

白君琰也心如擂鼓。

身上的同生同滅蠱……莫非讓白秋令摸了出來?

*

同生同滅蠱是懸玉宮的禁術,用了便覆水難收。賀玄莫遠赴千裏之外,在懸玉宮碰了釘子,本想去找白君琰。

但他轉念一想,找了白君琰又有何用?勸他好好活著?

賀玄莫好像生來就沒有七情六欲,完全無法體會痛失摯愛是何滋味,茫然之時,宋瑜曦的影衛終於找到了他。

聽聞宋瑜曦已然清醒,他於是隨影衛回到了皇宮中。

但他先見到的是陳月陽。

太後的寢殿中,賀玄莫一言不發端坐於案前,目光自然地落在一桌點心上。

陳月陽則立於大殿中央,良久,沈沈開口:“北境軍南下途中大亂,你可曾聽說了?”

賀玄莫不答話。

“宋程本該這時候拿著詔書出現,昭告天下,說這把龍椅應當是他坐,但他沒有一點動靜,趙崇暉也不應該如此幹脆就將兵權交還——

“你可知為何?”

賀玄莫終於擡眼看她:“娘娘有何高見?”

陳月陽隨即大怒:“我這是在問你!”

“我不知。”

“你不知道?!”陳月陽聲音發抖,幾步搶到他面前,“這麽多年我把一切交給你謀劃,你卻說你不知道?!詔書之事你如何解釋,眼下這局面你又如何處置?!”尾音破碎,風度盡失,激動之下她整個人都隨著聲音一起發抖,頭上的發飾碰得當啷響。

賀玄莫在她憤怒且無助的目光中緩緩起身,道:“不處置。”

陳月陽詫異之下,竟無話可說。

“千軍蠱無解,除非他死。”賀玄莫冷笑,接著譏誚道:“你要救天下蒼生,還是救他?

“你如何選擇?從他瞞著我種下千軍蠱,他想要的天下就完了!”

陳月陽急退數步,胸口頂著一口氣差點向後倒去,左右貼身的宮女立刻上前相扶。

“但……其實也不難,”賀玄莫兩手背在身後,從桌後繞出來,頷首笑道道:“血會流幹,殺戮也會過去……十幾年了,清城如今不也寧靜祥和麽?死一些人,只要不出亂子,雲州還是他的。”

“清城如今風平浪靜,誰能想象那裏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麽。”白秋令嘆息一聲,放下茶杯,接過唐昀遞來的手帕擦擦汗,又道:“琰兒,你的雲隱內息並不純粹,可是還修習了其他心法?”

蘇喬給白君琰正擦著汗,聽他此問不由一楞,趕緊回頭去看唐昀的表情。

唐昀則淡定地朝他點點頭,剛要開口,白君琰倒是自己解釋起來了:

“什麽都瞞不過叔叔的眼睛,”他笑笑,桌布下捏了捏蘇喬的手,接著道:“昀叔叔說鳳臺劍法飄逸靈動,與拂秋劍法有相似之處,我便上鳳臺練了一段時間鳳臺劍法,學了一些鳳臺心法。”

白秋令看了唐昀一眼,臉色一沈:“胡鬧!”

他擡手把腰上唐昀的手扯下去,站起身走了兩步,又道:“雲隱心法是最幹凈的心法,想要將拂秋劍法發揮至上乘,必須單獨、只修習雲隱心法!”

說罷,他頓了頓,回頭警惕地問:“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?你們還有事瞞著我?”

蘇喬下意識咽了口唾沫。他一直沒說白君琰受的那些苦,怕的是這位親叔叔會更加悔恨,那種愧疚懊惱的滋味他親自嘗過,實在難以向白秋令開口道出更多過往。

唐昀幹咳兩聲,幹脆不再說話了。

白秋令見狀,眉心緊擰道:“你們兩個回房去,我有話要和琰兒說。”

唐昀舔了舔嘴唇,兩手一背先回了屋。

蘇喬杵在原地不願走,支支吾吾跟白秋令又“爭取”了一下:“白叔叔……你看天色這麽晚了……”

“進屋!”

“……”

“明日再說不行麽?”

“還是你也想試試拂秋劍法?”

眼看蘇喬一溜煙兒跟在唐昀屁股後面進了一個屋,白君琰的目光再向下,看到他輕快的步子,不由輕笑出聲。

白秋令臉上仍是烏雲密布,嚴肅道:“說吧。”

……

屋裏。

蘇喬死死盯著唐昀,把唐昀盯得後背發涼。終於唐昀忍不住了,低聲呵斥一句:“你那是什麽眼神?別以為秋秋在我就——”

“賀玄莫死了沒?”

蘇喬卻問。

唐昀後半句“不敢打你”生生咽回去,嗆得他細細咳了兩聲,道:“沒有。”

“師父這是皈依佛門了?!”蘇喬猛地起身,突然意識到什麽,又壓低了聲音:“不殺生?”

“學藝不精還要與那姓宋的廢物硬碰硬,比誰更廢?”唐昀反將一軍,扇子收在手裏冷哼一聲:“你墜崖之後,那臭小子像瘋了一樣,要去川蘭勸說那個冤大頭川蘭王出兵南下——”

“我知道,”蘇喬打斷他,仍是皺眉,只是語氣比剛剛緩和了些,“琰哥生性善良正直,若不是我下落不明,他不會這樣做。”

啪嗒一聲,唐昀手中的扇子重新打開,慢慢搖著,嘴角也慢慢擡起:“可笑的是如今用不著川蘭大軍,已然流血千裏了。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北境軍,”唐昀擡手隨意一指,接著說:“雲州最精銳的軍隊,軍中中蠱之人從北境防線一路撤下來一路都在殺人,宋瑜曦把所有上奏就地處決北境軍的人都殺了。”

“……他想幹什麽?”蘇喬震驚道。

唐昀嗤笑道:“你在問翎崖丟了半條命,到頭來他想幹什麽都不知道?”

“我——”蘇喬想辯解,轉念想想又覺得唐昀說得沒錯,自己就連宋瑜曦中蠱的事實都搞錯了,還以為他不過是個最後只能任賀玄莫擺布的棋子。

“賀玄莫身上也有千軍蠱。”唐昀瞧他欲言又止,適時又“補”了一刀。

“他怎麽……”

“誰讓他跟我一樣,有個混賬徒弟呢?”

蘇喬臉一黑:“那我給你下蠱,你會放過我麽?”

唐昀幹脆道:“當然不會。”

“……”

屋裏陷入詭異的沈默。過了會兒,蘇喬消化了唐昀的話,主動打破尷尬的氛圍,又問道:“賀玄莫什麽時候可以死?”

“前陣子是忙,這幾日是心情好,那——”

“到底什麽時候……”蘇喬咬牙道。

唐昀瞟他一眼:“戾氣為何這麽重,這樣對你內傷恢覆不好。”

“我早就好了!要不是白叔叔,我就要被親師父坑死了!”

“那再等幾日。”

蘇喬直勾勾盯著唐昀看了會兒,突然平靜道:“那我自己去。”

“你敢?”

“我有什麽不敢?”蘇喬嘴角一彎,隨手捋了捋又被他剪得亂七八糟的發尾,道:“不僅如此,我還要去他宋家皇陵把宋敬的墳挖了,拉出來鞭屍。”

這話說得太狠也太離奇,語調輕佻飛揚,聽上去原本更像是玩笑話,可唐昀聽完不由一楞。

話可能是玩笑話,蘇喬眼底的恨意卻真實得像是在周遭點了一把火,已經能聽見、聞見仇恨燃燒的聲音——

他想說兩句,但直到蘇喬轉身拉門走了也未能再發出聲音。

隨後白秋令和白君琰談完,跨進屋回頭關門時,視線正好落在院中。看著蘇喬歡快的身影還有沈靜穩重的白君琰,他關門的動作停下來,頭也不回地問唐昀:

“賀玄莫為何還沒死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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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點忘了前面蘇喬有沒有跟叔叔說過琰哥被賀玄莫欺負的事了,有說過的話我回頭改一下,記性真的不行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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